上班後，張磊拿著幾份文件去了安哲辦公室，安哲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張磊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安哲拍拍沙發扶手：“小張，過來坐下。”

張磊知道安哲有話要說，就過去坐下，看著他。

安哲抽了兩口煙，然後道：“陳文馨這會應該在去黃原的路上吧？”

張磊點點頭，又道：“安書記，你知道陳部長今天要走？”

“是的，昨晚陳文馨給我打電話了。”

“她給你打電話是……”張磊知道陳文馨應該是在自己離開她宿舍後給安哲打電話的。

“專門為借調的事向我表示感謝，說她從你那裡知道了那晚飯局上我為她說話的事。”

張磊知道依陳文馨的性格，她不會告訴安哲更多，給他打電話隻是感謝。

想到昨天楚恒對陳文馨軟硬兼施的事，張磊決定趁機搗鼓一下楚恒，就笑了下：“我之所以告訴陳部長這事，是因為她對借調的事有很大的困惑。”

“很大的困惑？困惑從何而來？”安哲皺皺眉頭。

“這事牽扯到楚部長，我不知該不該說。”張磊做猶豫狀。

“說，有什麼不能說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安哲利索道。

張磊點點頭，接著把陳文馨昨晚告訴自己的，楚恒昨天和她的談話內容原原本本告訴了安哲。

聽張磊說完，安哲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時不語。

張磊接著道：“還有，在省委宣傳部分管副部長和新聞處處長來江州那天，陳部長恰好被楚部長派到三江去搞一個材料。”

安哲點點頭：“怪不得那晚酒桌上沒見陳文馨，柳一萍卻坐在那裡。”

“柳部長參加那飯局，是因為楚部長想換她借調去省裡。”

“但新聞處點名要的是陳文馨，對吧？”

張磊點點頭。

安哲沉默著，在自己已經明確表態的情況下，楚恒卻又給陳文馨做工作，軟硬兼施想讓她主動放棄，這說明他對自己的表態不滿，當麵不反對，背後卻搞小動作，這是明目張膽的陽奉陰違，這是典型的明著一套暗著一套。

如此一想，安哲不由惱火。

而且，在省裡來人的情況下，楚恒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故意支開陳文馨，卻讓並不分管新聞的柳一萍參加接待，這怎麼說都顯得很不磊落，不符合常委部長的身份，多少顯出有些陰暗的心理。

安哲陰著臉，半天冒出一句：“官品見人品……”

安哲這句話等於給楚恒的人品大致定了性，張磊聽了暗樂。

安哲接著對張磊道：“以你對陳文馨的了解，昨晚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為何沒提這事？”

張磊道：“陳部長這人做人做事都很正，對涉及領導的事，她一般從來不背後非議什麼，也不會輕易告訴彆人，特彆楚部長是她的直接上級。昨晚要不是她實在困惑，要不是我追問，她也不會告訴我。”

安哲點點頭：“對陳文馨，我早有感覺，此人不但做事有能力，而且做人也很不錯，正所謂德才兼備，我們用人，最需要這樣的，可惜她借調走了，這一走，不知何時回來。”

聽安哲這話，張磊心裡一動，看來安哲早有想重用陳文馨的想法，但卻還沒來得及落實，陳文馨就借調走了。

安哲想重用陳文馨，當然不是提拔，因為陳文馨擔任副處時間太短，不夠提拔的年限，但不能提拔卻可以重用。

以陳文馨現在的職位，如果重用的話，顯然會往更好的單位，更重要的位置安排。

如此，那晚飯局上，安哲說忍痛割愛，看來是真話。

想到這裡，張磊不由覺得遺憾，早知道安哲有這心思，就不幫陳文馨這忙了，讓她在江州得到重用多好啊。

隨即又覺得不大對頭，既然安哲有想重用陳文馨的想法，那晚為何又要表態支持陳文馨借調到省裡呢？

張磊腦子快速一琢磨，接著似乎明白了什麼。

安哲支持陳文馨借調，應該是他意識到此事是徐洪剛操作的，是徐洪剛和楚恒的一次暗中較量，在目前常委內部勢力分布的微妙態勢下，如果徐洪剛在此事上敗給了楚恒，那會讓徐洪剛遭受打擊，助長楚恒甚至他背後小團夥的氣焰。

所以，安哲一定會想到，無論從現在還是今後考慮，這次較量，徐洪剛都不能輸給楚恒，這不僅對徐洪剛，對他自己也具有深遠的意義。

基於這種考慮，安哲才會斷然做出支持陳文馨借調的表態。

剛才自己告訴了楚恒昨天軟硬兼施陳文馨的事，應該讓安哲更堅定了自己這表態的正確性。

這樣一分析，張磊似乎覺得陳文馨成了高層鬥爭的工具，成了一粒棋子。

這想法讓張磊感覺很不爽，卻又覺得無奈。

或許下級的每一次人事變動，都是高層明爭暗鬥和利益重新分配的結果，或許作為下級，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你主觀上如何認為，都會身不由己成為上級用來實現某種目的的工具，都會成為棋子。

當然，有時候，這對下級未必是壞事。

安哲接著道：“從剛才你告訴我的那事，從陳文馨做人做事的品質看，我覺得，陳文馨如果不是在部裡處境十分艱難，有楚部長那一番誠懇的挽留之詞，他說不定真的會被感動打動，留下來不走了。”

“是的，這話陳部長也和我說過。”張磊點點頭。

安哲點點頭：“如此說來，陳文馨是迫不得已被逼走的。”

張磊沒說話，但心裡很讚同。

安哲重重哼了一聲，接著道：“陳文馨雖然借調到了省裡，但你要和她經常保持聯係，有什麼關於她的動態，及時告訴我。”

張磊忙點頭答應著，心裡大為寬慰。

從安哲此時的態度裡，張磊感覺到了他對陳文馨的好感和器重。

如此，陳文馨即使借調到期不能留下，回到江州也不會有什麼苦果子吃，未必會再留在宣傳部被楚恒整治。

想到這裡，張磊的心情不由很愉快。

此時，徐洪剛和陳文馨正在去黃原的路上，小鄭專心致誌開車，徐洪剛和陳文馨坐在後座交談。

“陳部長，這次你借調到新聞處，很開心吧？”徐洪剛笑道。

“開心，當然開心的。”陳文馨笑著點頭，接著又感激道，“徐市長，這次你給我幫了大忙，實在很感謝。”

“你怎麼知道我幫了你忙呢？”徐洪剛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