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宰羊的時候，陶大強就過來幫忙了，下午的時候謝運東、梁大成、梁雙成還有賈衛東也過來了。

他們主要還是幫忙洗肚子腸子，畢竟哈裡木他們宰羊的速度太快，洗肚子腸子的速度趕不上。

頭一天那隻羊其實隻吃掉一半，剩下的一部份留在老馬號給老羅叔他們當第二天早餐，一部分就給其他人分掉了。

剔下來的肉也是讓李建國拿走了。

第二天煮的肉剩下的少一些，因為後麵陶大強、謝運東他們過來幫忙，中午晚上都吃了，雖然也有剩下的，但剩下的不多。

這回剩下的乾脆都分掉了——老羅叔他們頭天剩下的還沒吃完呢。

有了陶大強他們幫忙，第二天的速度快了不少，等到李龍帶著哈裡木他們離開的時候，肚子腸子什麼的，差不多已經洗完了。

最後收尾的工作是李建國組織的，每個人提兩個羊頭四個蹄子回去，都不用客氣。宰了兩天的羊，羊頭羊蹄子已經堆了一大堆了。

就這還有一半是被人買走了，不然還多。

第三天上午宰羊的時候，宋明開著汽車拉著一車的糖渣過來了。

以前他拉糖渣過來的時候，其他人都是看看，有羨慕，但不算那麼強烈，畢竟都知道李龍是出了錢的。

但眼下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清楚了，李龍的羊為什麼這麼肥，主要的飼料就是糖渣啊！

關鍵這糖渣還不要錢——家裡有拖拉機的，大部分和陸英明一樣，已經想著明年去開拖拉機拉糖渣了。

沒那關係去廠子裡直接拉出來，難道還不能帶著人開著拖拉機到糖廠後麵的大坑裡自己往外挖嗎？

反正不要錢！

老羅叔他們幾個一見宋明拉糖渣來了，就停下了手頭的活，專門去收拾糖渣。

夏天糖渣可以放外麵曬乾再裝袋子裡，或者堆到砌磚出來的飼料池子裡放著。

冬天這糖渣拉到老馬號的時候，上麵一層已經結冰了，裡麵還是有熱量的，但這玩意兒放在外麵一晚上就成冰塊了。

這樣不好弄，老羅叔他們在秋後就想到一個辦法。那一排住人的房子清出一間來，盤了一個大炕。冬天拉回來的糖渣直接就擺在炕上。炕上有塑料布，糖渣堆在炕上，有爐子連著炕洞，這溫度，一個星期足以把糖渣給烘乾。

而且宋明開著汽車把糖渣拉過來的這一路，糖渣裡原本飽含的水分也慢慢流的差不多，烘起來就比較方便。

宋明把車停到老馬號院子裡，熄火後下車走向李龍。

李龍正在給彆人賣羊頭羊蹄子，看宋明過來的時候，對他說道：

“走的時候拿幾個羊頭羊蹄子，燒的時候麻煩一些，但弄乾淨鹵上或者胡辣上都挺好吃的。”

“行，我和你就不客氣了。”宋明現在摸清李龍的性格了，人家大氣，他這邊該做的做好就是了。

“小李同誌，我這回過來是帶著胡科長的指示，他說要一百隻羊，就是那種剝好處理好的，雜碎特彆是肚子都清理好的；兩隻馬鹿，這個也要處理好……”

說到這裡宋明壓低了聲音說道：

“胡科長說了，要公鹿，鹿鞭什麼的一定要專門放著，還有鹿腰子也不能丟掉……”

“行。”李龍爽快的答應著。

“還要一噸魚，每條都是一公斤以上的，鯉魚草魚都行，鰱魚也行，不過最好是花鰱……”

李龍想想自己都好久沒弄魚了，他有點為難的說道：

“這魚現在價格比原來貴了……”

“沒事，貴就貴吧，胡科長說今年咱們糖廠效益不錯，要給大家多發些福利。”宋明沒聽出來李龍的意思，笑著說道，“科長說了，就按市價算。”

“那龍哥，咱們把這邊的事情弄完，然後去砸冰窟窿逮魚唄。”旁邊陶大強突然說道。

李龍有些詫異的扭頭看向陶大強。

兩個人有多久沒有一起掏魚了？

李龍還有點恍惚。

他看著陶大強有些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說道：“行啊！這羊宰完，咱們就去。”

然後他扭頭對宋明說道：

“小宋，你看咱們今天中午就可以拉一批羊到你們糖廠，我這裡也快放不下了，反正一百隻羊加上鹿還有魚啥的，你一車也拉不完，咱們乾脆就先拉一批過去，行嗎？”

“行啊。”宋明自然沒意見，還挺高興。畢竟先拉一批過去，那就能早一點分到肉。

他看到這些有著肥膘的羊肉，也是眼饞得很。

中午宋明是和李龍他們一起吃的。一開始他還有點矜持，啃肉的時候想撈一小塊，梁月梅又給他加了一大塊，邊加邊說道：

“大小夥子，那飯量咋可能就這麼小？多吃點，彆客氣！”

宋明雖然是工人，拿著工資比普通人好過一些，但一年到頭想這樣大塊吃肉也是難得的。

他端著搪瓷盆坐在一邊的木頭上，拿起骨頭準備啃的時候有點想不明白了。

扭頭看看四周，看這些啃肉的人，包括那些牧民，沒有一個狼吞虎咽迫不及待的，都是慢條斯理的吃著，時不時的還拿塊饢蘸一下湯就著吃。

難道他們經常吃嗎？不然的話，以普通老百姓，一年到頭能吃到肉的日子屈指可數，看到這樣的大塊肉那還不拚命的啃？

怎麼感覺窮的不是他們，是自己呢？

這農民和牧民的生活都這麼好了嗎？

看著有著許多肉的骨頭，宋明腦子有點亂，但生理反應沒停，他已經咽了兩次口水了，這回乾淨不想了，先吃再說。

真香！

肥瘦相間，特彆是那肥膘，太香了！

吃過飯，李龍開著吉普車在前麵，宋明拉著一車羊在後麵，一起往糖廠而去。

胡科長正在辦公室裡接著電話，年底了，石城各廠子的後勤方麵也在互通有無。

今年胡科長比較謹慎一些，他隻是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也沒說實際的東西，想著是等那些福利拉過來到庫房裡了，才好說。

不然沒分到手，不是打臉嗎？

這些廠子的後勤在這些方麵也是暗暗在比著。畢竟這時候石城說實話不算特彆大，幾個大的廠子效益都不錯，那還能比啥？工人工資的標準在那裡放著，就算發獎金也是得卡著標準，那比的就是年底給工人發的福利，這一點各廠的自由度就大一些。

那些工人彼此也是有關係的，認識的碰到了，或者年前年後聚餐走動的時候肯定是要問的，問的內容無外乎你們廠子裡發什麼福利了，年底獎金有多少，先進給了誰等等。

胡科長想著到時自己廠子裡的人如果好好炫耀一下這邊發的羊肉，能把彆人驚壞掉。

那羊真是肥啊，不過也不知道宰完後是啥樣子。

正打電話說著，他就聽到了汽車喇叭響，探頭往窗外看過去，就看到吉普車和汽車一起進來。

他一眼就認出來李龍的那輛吉普車，立刻對著話筒那邊說道：

“老洪先不聊了，我有急事，咱們後麵有空再說。”

掛了電話他就匆匆抓起大衣往外趕去。

宋明的車裡拉著那麼多的羊，胡科長自然也是看到了。

車子開到後勤庫房門口，停下來的時候胡科長也已經趕到了。

李龍下車，兩個人握手，胡科長笑著說道：

“小李同誌，你這動作很迅速，效率很高啊！”

“還行，這些羊是一部分，還有馬鹿明天宰，對了，魚還要過一段時間。”李龍一一解說著。

“沒問題沒問題，不用急，我對你還是很放心的。”

胡科長已經透過汽車護板縫子看到了裡麵的那些羊——那是真的很肥啊！

嘿，這回看廠子裡那些工人，應該會很滿意吧？

宋明已經叫後勤的人去把磅秤拖了過來，然後和其他人一起往下卸羊。

後勤的人還拉著板車過來，這些羊稱過後要拉到倉庫裡放好，至於怎麼分，還要看領導的指示。

雖然沒可能一個人分一隻羊，但分條腿應該沒問題吧？

看看這羊多肥，在後勤這麼多年，就沒看到這麼肥的羊。

有些豬都沒這麼肥啊！

一隻隻羊搬下來放在磅秤上，三隻一起稱。

“八十八公斤七百克……”

旁邊有記錄員拿著本子記錄著，一邊記錄一邊報數，還拿著算盤在那裡撥著，把數字最後要加在一起。

胡科長聽到報數就基本上明白了，這些羊肥且大，每隻羊淨重都在三十公斤左右。三隻稱過的羊放在板車上，後勤的人還要檢查。

胡科長早就說過了，這些羊是要有雜碎的，他們用力的掰開已經凍上的羊的腔子，要看裡麵心肝肺肚都在不在。

“小李同誌，這檢查也是例行公事……”胡科長給李龍解釋著。

“應該應該。”李龍笑著說，“驗貨是必然的，這樣咱們都好說。”

五十隻羊稱完，總重是一千四百三十三公斤八百克，每公斤按市價一塊八算，一共是兩千五百八十塊八毛四分錢。

記賬、開票都由財務上的人專門來做，胡科長也要簽字，然後李龍才能去財務室裡領錢。

李龍把錢拿到後裝到自己隨身帶的背包裡，他默默算了算，按自己收羊的價錢來算，去掉成本——也就是老羅叔他們的工資，宋明拉兩個月的糖渣，還有這兩天宰羊吃掉的兩隻羊，自己這五十隻羊淨賺在八百以上。

還有五十張皮子呢，那些皮子怎麼也能賣十塊錢一張吧？

羊頭羊蹄子什麼的就不算了。

這樣算下來，一百隻羊能賺個兩千多，圈裡一共有兩百多隻羊，去掉有羔子的母羊，以及還沒到宰殺年齡的小羊，還有一百七八十隻，這些羊能給自己帶來四千塊錢左右的收入——不少，真不少！

當然，這也就是自己，有大量的無成本的糖渣，還有胡科長這樣的關係，不然換其他人，雖然也賺錢，但肯定沒這麼多。

而且養多了，也需要有市場消化，單純去市場裡賣，短時間內肯定賣不完，麻煩也不少。

總的來說，能這麼賺錢，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在於自己先前鋪好的路子，人脈，以及誠信。

“胡科長，下一批明天或者後天送過來，到時會把馬鹿那些一塊帶過來。”李龍說道，“我回去還有事，就不在這裡多說了。”

胡科長也要著急請廠領導來看看這些羊的事情，他便和李龍告彆。

宋明同樣也著急把那些羊頭羊蹄子帶回去準備處理——他這次拿了兩個羊頭八個羊蹄子。家裡的爐子不大，要處理的話還挺麻煩的。

但還是高興——免費的肉啊。

李龍回去後，哈裡木他們已經開始準備把馬鹿弄出來殺了。

目標的兩頭公馬鹿跟成年驢一樣高，看樣子得有一百多公斤，大約是知道自己要死了，這兩頭鹿很是凶狠，誰進去頂誰。

不過這也難不倒哈裡木，他拿個繩套子，在圈外轉幾個圈，再甩出去的時候就把一頭馬鹿的脖子給套住了。

其他人把門打開，兩個人拿棍子把其他馬鹿往裡趕，兩個人上前把那頭馬鹿給按住扳倒，捆好蹄子往外抬。

不光要宰馬鹿，還要宰牛。不過大約是覺得宰馬鹿比較新鮮，所以他們才先搞的馬鹿。

李龍也加入到了處理馬鹿的行列中。執刀的是哈裡木，李龍在他做準備的時候，明說明天還要過來，畢竟牛還沒宰，看看時間，兩頭馬鹿宰完處理了，他們就得回去了。

哈裡木他們自然沒意見，李龍的意思是他們回的時候也帶些煮好的肉，反正剩下的不少。

哈裡木他們卻拒絕了，沒帶，隻是說還要去縣裡逛逛。

李龍自然是沒意見，這回他準備帶一些肉回去。

家裡雖然有肉，但這煮的，還是不一樣的嘛。

陶大強一邊幫忙一邊小聲問李龍：

“龍哥，明天是不是咱們就能砸冰窟窿了？”

“嗯，明天上午把肉給糖廠送過去，下午就能砸了。”李龍想想說道，“明天砸，後天就能出魚了。”

陶大強笑了。

這一年多，家裡富了，但事也多了起來，他還是挺懷念當初跟著李龍砸冰窟窿逮魚，牽馬車去賣魚的日子的。

雖然苦，但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