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毅撓了撓頭，“爸，事已至此，您要打要罵我都認了，但這個錢確實是逾期挺久了，借貸公司的人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說要是再不還的話，他們就要把這事曝光到網上，我擔心到時會對您產生不好的影響。”

韓士朋怒道，“現在知道會對我產生不好的影響了，之前借錢的時候怎麼不這麼想？”

韓進毅道，“爸，我之前實在是虧太多了，一心想著回本，當時也是上頭了，才會不停地借錢。”

韓進毅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父親的神色，“爸，那個黃秘書不是說能解決這個事嗎？”

韓士朋冷笑，“你以為天上會有掉餡餅的事？”

韓士朋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絲寒芒，兒子欠錢已經逾期了一段時間，但借貸公司的人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發難，甚至還威脅說不還錢就在網上曝光，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裡邊是不是黃文堂那夥人在搞鬼，因為按照兒子的說法，借貸公司的人之前雖然也一直在催還錢，但並不敢采用太激烈的手段，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這，借貸公司的人即便要債也還算客氣，如今突然有種要撕破臉的架勢，韓士朋很難不懷疑這是突然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但即便猜到了真相又如何？韓士朋不由自主又歎氣，這個坑是兒子自己挖的，正好給了對方拿捏他的由頭，怪不得彆人。

沉默許久，韓士朋輕聲道，“這個事就到此為止了，你回去老老實實上班，不要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投資，我不希望以後再聽到這種事。”

韓進毅忙不迭點頭，“爸，我以後肯定不敢再搞了，這次的教訓已經足夠慘痛。”

韓進毅說著，又不太確定地看了父親一眼，“爸，那借款的事……”

韓士朋擺擺手，“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回去上你的班。”

聽到父親肯定的回答，韓進毅心裡悄悄鬆了口氣，父親既然這麼說，那事情就妥了，至於父親跟那黃秘書具體是如何溝通的，又答應了對方什麼事，韓進毅這會也不敢再多問。

窗外，夜色寂寥。

韓士朋轉頭看向窗外，怔怔出神，內心充滿了無言的苦澀。

一夜無話。

次日，韓士朋來到辦公室，沒過一會，張江蘭來到了韓士朋這，同韓士朋彙報道，“韓書記，我今天打算直接去林山，專案組那邊不親自盯著我心裡不踏實。”

韓士朋聞言，抬頭看著張江蘭，搖頭道，“江蘭，你這才剛從京城回來，好歹歇一天。”

張江蘭道，“韓書記，我昨晚早早睡下，已經休息得很充足了。”

韓士朋哭笑不得道，“江蘭，就算你是拚命三郎，也得注意勞逸結合吧。”

張江蘭道，“韓書記，主要是我真沒覺得累，累的話，我會休息的。”

韓士朋無奈道，“好吧，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關於專案組的事，我正要跟你聊聊。”

張江蘭眨了眨眼，疑惑地看著韓士朋，等著對方的下文。

韓士朋道，“江蘭，是這樣的，馬上過年了，你們專案組到大年三十那天先從林山撤回來，大家一年忙到尾，過年了讓大家休息一下。”

張江蘭聽到韓士朋的話，愣了愣，旋即道，“韓書記，案子還沒調查完，我覺得……”

韓士朋笑著打斷張江蘭的話，“江蘭，咱們紀律部門的工作壓力本就比較大，很多辦案人員一年到頭連節假日都沒得休，春節了總該讓大家回去跟家人團聚一下吧？”

張江蘭聞言，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案子一忙起來，很多辦案人員連過年回家跟家人團聚的機會都沒有，這在紀律部門裡並不是什麼稀罕事，韓士朋突然要讓專案組撤回來，讓大家回家過年，看起來雖然是韓士朋體恤下屬，但張江蘭莫名覺得有點怪怪的。

韓士朋將張江蘭的神色收入眼底，再次笑道，“江蘭，我知道你把工作看得比啥都重，但我們要多替下麵的人想想嘛。”

張江蘭道，“韓書記，可案子還沒查完呢，這突然撤回來算什麼事？”

韓士朋道，“案子可以後麵再查，春節到了，讓大家休息一下。”

張江蘭一時無言，想了想又問道，“韓書記，那專案組等年後再繼續進駐林山？”

韓士朋目光一閃，“年後的事等年後回來再說吧。”

張江蘭愣住，這會陡然明白自己剛剛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了，這一撤，他們專案組怕是就解散了。

張江蘭一下急了，“韓書記，是不是省裡邊給您的壓力太大了？”

韓士朋模棱兩可道，“江蘭，你也知道省裡邊有很多人一直對咱們紀律部門這個專案組有很大的意見，包括關書記那邊的態度也一直對咱們不太友好，所以咱們有時候要顧全大局。”

韓士朋說完指了指自己的頭發，“唉，你看我最近頭發都愁白了。”

聽到韓士朋這麼說，張江蘭自然而然地將之理解成韓士朋是因為受到的壓力太大，隻能變相做出妥協，而看到韓士朋確實變得憔悴的臉色，張江蘭有些話也堵在嘴裡說不出口。

韓士朋看著張江蘭，眼神閃爍著，最終化為了沉默。

……

市區，韓進毅入住的酒店門口。

韓進毅拖著行李箱從酒店裡走出來，父親讓他今天就回去，他不敢多呆，最主要的是他在東州這邊不認識啥人，呆著也沒意思，訂了上午11點多的機票，韓進毅這會準備去機場。

這時，一輛黑色的SUV停在跟前，韓進毅下意識以為是自己叫的網約車，腳步往前邁了出去，隨即又回過神，他叫的車型好像是轎車而不是SUV。

SUV的駕駛座上，車窗降了下來，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黃文堂，對方的目光落到韓進毅身上。

韓進毅之前雖然和黃文堂通過電話，但並沒有見過黃文堂，這會看到駕駛座上的黃文堂在看他，韓進毅一時沒多想，隻當對方是來接人的，直至黃文堂出聲喊他，“進毅，上車。”

聽到對方親切喊自己名字，韓進毅愣住，看了看黃文堂，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喊我？”

黃文堂笑道，“難不成這裡還有其他人叫進毅？”

黃文堂邊說邊衝韓進毅招手，“上車吧，我送你去機場。”

韓進毅反問，“你哪位啊？”

黃文堂笑道，“怎麼，咱們之前都通過兩三次電話了，你沒聽出我的聲音？”

黃文堂的話給了韓進毅提醒，他定定地看著黃文堂，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黃秘書？”

黃文堂笑嗬嗬點頭，再次示意韓進毅上車。

韓進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拉著行李箱上車。

車子緩緩駛離酒店，韓進毅從後邊注視著黃文堂，冷不丁問道，“你在跟蹤我？”

黃文堂笑道，“談不上跟蹤吧，這裡是東州，我在這裡工作了這麼多年，認識的人也不少，想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不難吧？”

韓進毅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但看著黃文堂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兩人之前雖然不止一次通過電話，但他還是第一次跟黃文堂麵對麵接觸。

黃文堂看似在專心開車，腦後邊卻仿佛長著眼睛一般，知道韓進毅一直在看他，微微一笑，“進毅，我臉上可沒長花，你一直看著我乾嘛，我要是個美女，你這麼看著我還能理解，我可是個大老爺們。”

韓進毅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對方在調侃他，收回目光。

略一沉默，韓進毅轉而問道，“你想乾什麼？”

黃文堂笑道，“我當然是來送你去機場的，不然還能乾什麼？對了，也順便給你送錢。”

伴隨著黃文堂的話，他的手往後一伸，一張卡遞到了韓進毅麵前。

韓進毅目光一凝，“黃秘書，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