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一時無言,嶽母的這番話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實廖穀鋒以往如果隻單單是高血壓的毛病,確實算不得啥大問題,現在有高血壓的人太多了,平時多注意點,按醫囑服藥,基本不會有啥事,至少他以前剛跟廖穀鋒認識時,廖穀鋒給他感覺還是很健朗的一個人,真正的問題無疑還是兩年前得的胰腺癌,但話說回來,廖穀鋒固然不幸,但其實也值得慶幸,至少廖穀鋒是在早期發現,否則現在恐怕……
默默歎了口氣,喬梁道,“媽,我相信爸一定會沒事的,您也要有這種信念,而且咱們剛好正在醫院裡,中間的救治幾乎沒耽擱任何時間,一定會沒事的。”
喬梁說這話不僅是在安慰呂倩媽媽,同樣也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這時候喬梁僅僅隻是作為一名晚輩抱著美好的願望,希望廖穀鋒能夠長命百歲,而無關乎自己的仕途前程。
或許是因為喬梁的話給了一些信心,呂倩媽媽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看向手術室的目光依舊充滿了擔憂。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隻見一名醫生走了出來,先看了喬梁和呂倩媽媽一眼,隨即走到醫院院長身旁,道,“病人的出血量不大,預後情況可能不會太差。”
手術還沒結束,但醫生也知道廖穀鋒的身份,這才先行出來通報好消息。
喬梁聽了,緊繃的心神一下就放鬆了不少,立刻對呂倩媽媽道,“媽,您聽到了吧,我就說爸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之前的大病他都扛過來了,這一關他肯定也能扛過去。”
呂倩媽媽用力點了點頭,她比誰都希望丈夫沒事,醫生這話讓她寬心了不少。
想到病房裡同樣焦急等待的女兒,呂倩媽媽趕緊道,“小倩現在都快擔心死了,我先過去和她說一聲。”
喬梁聞言點頭,“媽,您去吧,這邊有我守著。”
目送著呂倩媽媽離開,這時,喬梁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見是妹妹喬慧打來的,喬梁猜到肯定是父母親到了。
因為不放心父母親兩人單獨坐飛機,喬梁終歸還是讓妹妹喬慧請假陪同父母親一塊過來,否則父母親兩人進了機場怕是連辦登機手續都要一頓轉悠。
喬梁接起電話,妹妹喬慧的聲音傳了過來,“哥,我和爸媽已經坐車到醫院了,嫂子的產科病房在幾樓啊?”
喬梁一聽,便和妹妹喬慧說了下呂倩所在的病房號,同時又道,“小慧,我現在不在病房,你和爸媽先上來再說,我們晚點再聊。”
喬慧還不知道廖穀鋒突發腦出血的事,聽到哥哥喬梁沒在病房,不禁開玩笑道,“哥,嫂子剛生完,你不在病房陪著,到處瞎跑啥?你這個當丈夫的可有點不稱職啊。”
喬梁無奈道,“小慧,這事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你和爸媽先去看望呂倩,她會和你們說的。”
喬梁說完先掛了電話,這時候他沒心情和妹妹閒聊,妹妹和父母已經到了,等下到了呂倩病房自然就能知道一切。
收起手機,喬梁的目光再次投向手術室,時不時和旁邊的醫院領導交流著,了解關於腦出血的一些預後情況。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和煎熬,廖穀鋒才推進手術室一個多小時,喬梁卻是感覺已經過了許久,而從旁邊的醫院領導口中得知,腦出血手術基本都要幾個小時,這其中還要看病情嚴重程度,總的來說,現在離手術完成還早。
過了片刻,喬梁看到父親出現在自己視線裡,神色驚訝,往前一步道,“爸,您怎麼來了?”
喬梁爸爸歎了歎氣,緊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哎,親家公出了這樣的事,我在病房哪裡坐得住。”
喬梁爸爸是從呂倩媽媽那問了手術室所在的地方才過來的,本來喜得孫女的心情在聽到廖穀鋒突發的情況後,喬梁爸爸心頭一咯噔,高興的心情一下被衝淡了許多,第一時間就過來看看廖穀鋒的手術進行得如何了。
喬梁跟著歎氣,今天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般,他此時心緒難言。
短暫的沉默後,喬梁轉而問道,“爸,呂倩怎麼樣了?”
喬梁爸爸搖頭道,“她的心情肯定好不了,我看她情緒很低落,想安慰她也不知道說啥。”
父子兩人相對無言,而在另一旁,廖穀鋒的秘書不時在接聽電話,那是來自上麵以及其他相關方麵的領導打過來關心了解手術情況的電話,這些都需要廖穀鋒的秘書去一一回應。
窗外的夜,靜悄悄的,此時已經臨近淩晨,大多數人早已進入夢鄉,有人卻注定長夜難眠。
林山的夜晚,淩晨早就已經是一片寂靜,市書記孫仕銘從一家高檔酒店應酬完回到家裡,打開門進屋,看到妻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愣了愣,旋即說了一句,“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孫仕銘的妻子出身書香世家,再加上自個是老師,平時看著就充滿了書卷氣,說話也文縐縐的,哪怕是生氣也鮮少會跟人急赤白臉,隻不過給人感覺有些清冷。
這會看到丈夫喝得麵紅耳赤回來,孫仕銘的妻子眉頭微擰,“仕銘,你最近怎麼回事,怎麼老是這麼晚回來,而且還喝這麼多酒。”
孫仕銘走到妻子對麵的沙發坐下,“我好歹是一個市的書記,應酬多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孫仕銘妻子看著丈夫,“那要看跟平時比如何了,你以前可是很少參加應酬,除非是一些必須要參加的,但現在年還沒過完,市裡邊也沒什麼重要活動,更沒有上麵的領導下來考察,你這幾乎天天應酬的,那不就不正常了嗎?”
聽著妻子的疑問,甚至是帶著質問的口氣,孫仕銘平靜道,“以前是以前,但人又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在市裡邊的工作有一些新變化,我也要跟著相應做出一些改變,這是很正常的。”
孫仕銘妻子目光灼灼地看著丈夫,“你自己都說了,你是一個市的書記,在這林山市裡你最大,你要不想應酬,誰能逼你去應酬?誰又敢逼你喝酒?”
孫仕銘被妻子問得有些語塞,同妻子對視了一眼,本著說不過就不說的原則,淡淡道,“工作上的事,跟你一個婦道人家說了你也不懂。”
孫仕銘妻子道,“那你倒是詳細展開說說,看我能不能聽得懂。”
孫仕銘一陣無言,見妻子一直盯著自己,索性站起身道,“很晚了,我去洗漱一下睡了。”
孫仕銘說完,轉身就朝臥室走去。
後頭,孫仕銘妻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仕銘,你這個春節從一開始就過得很反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聽到妻子的話,孫仕銘腳步頓了頓,回應了一句,“你想多了,我跟以前一樣,能有什麼反常的。”
說完這話,孫仕銘再次邁開腳步走進了屋裡,後麵,孫仕銘的妻子看著丈夫的背影,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丈夫到底有沒有反常,她作為相處了快三十年的枕邊人又怎會不知道,以往過年,孫仕銘再怎麼忙,都會主動叮囑她除夕夜張羅幾桌團圓飯,請兩邊比較有走動的幾家親戚一起過來吃飯,但今年,孫仕銘沒再像往年一樣交代她,而她起先隻當是孫仕銘一時工作忙忘了,所以也沒在意,自個把除夕夜的團圓飯安排好就行了,直至除夕那晚,孫仕銘找了個借口說不去吃年夜飯後,她才察覺到丈夫的反常。
如果說隻是一頓年夜飯缺席還說明不了什麼,那這幾天,孫仕銘幾乎天天晚上在外麵應酬到很晚,而且還都喝了不少酒,如此異於往常的舉動,她就不得不問個究竟了,這也是為什麼她今晚會這麼晚還坐在這裡等孫仕銘回來的緣故,隻是丈夫如果不願意跟她說實話,她也無可奈何,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是一個會跟人大吵大鬨的人。
臥室裡,孫仕銘走進去後,隨手將門給關,夫妻兩人現在分房睡,倒不是夫妻感情出了問題,而是因為妻子現在正處於更年期,經常失眠,哪怕睡著了,睡眠也很淺,一點小動靜都會被吵醒,所以妻子就自己單獨睡了,孫仕銘對此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把門關上後,孫仕銘走到椅子上坐下,說是要洗澡睡覺,孫仕銘這會卻是靜靜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聲,孫仕銘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他在國外銀行開的一個賬戶的短信提醒,有一筆錢到賬了,孫仕銘看了下數額後,默默將短信刪掉。
這幾個晚上,孫仕銘都在應酬,而且都是和本市一些的商人應酬,很多人以前想約孫仕銘都約不到,但現在,卻是孫仕銘主動讓秘書放出風聲,一些有求於孫仕銘的商人都爭相邀請孫仕銘吃飯,孫仕銘幾乎來者不拒。後續,搜維一莘一恭一種一呺,由“做局”拚音字母加阿拉伯數字貳零一九組成。將手機放到桌上,孫仕銘用力搓了搓臉頰,雖然喝了不少酒,但他的腦袋卻清醒得很,孫仕銘不知道自己選擇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邁出了步伐,無法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