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竹這話的語氣，並不是問答，而是陳述。

對於老盧這種一輩子待在基層，沒有關係，也沒有後台的人來說，一個副書記的秘書都是機遇，去市裡……那還不樂開了花。

可當程竹說出這話後，他看到的老盧卻不是興奮，而是遲疑，以及為難。

“怎麼了？你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老盧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程書記，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你怎麼會這麼說？”

老盧一臉無奈的說道：“這段時間，我雖然不在左陽，但也打聽到左陽的一些事情。”

“您連省長的公子都不怕，您的後台一定非常的硬，遠遠不是我能攀附的！”

“我回來之後，就聽到了很多關於您的消息。”

“那些誇讚您，稱讚您的我就不說了，您估計聽也聽膩了，我說點關於我的吧！”

“他們都說，我這個所謂的秘書，根本就不稱職，跟著您屬於浪費其他人的機會！”

“有幾個家裡有關係的，在我昨夜回來的時候，就找到了我，讓我將這個秘書的位置讓出去，然後從其他方麵補償我！”

“其實，不光是我，就連黃悅那小丫頭，也被人找上了門！”

“今天，您又這麼說，我……我……我就知道我該走了！”

程竹聞言，輕輕一笑。

原來老盧並不是不想去市裡，而是覺得自己是想一腳將其踢走啊！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

老盧自嘲的笑了笑：“書記，我們這種僥幸進入體製內的小人物，有什麼資格說‘不’啊！”

“我這邊若是沒同意，他們家的那些大人，就能從其他方麵收拾我！”

“咱左陽是個小地方，說話管用的人就那麼幾個。”

“我……惹不起！”

“我的回答是：隻要您願意，我就走！”

“這樣一來，既不會得罪他們，也能給自己留個機會。”

“可沒想到……您不光是不要我，還想將我打發到市裡……”

老盧深吸一口氣：“說實話，如果真是去市裡委以重任，我巴不得現在就走呢！”

“可我知道，我這種沒有背景，沒有後台的人去了市裡，就是給人家打雜的。”

“說不定，還是借調！”

“借調個幾年，關係還在左陽，連熬資曆的資格都沒了！”

“書記，您如果是想換人，我沒意見！”

“因為這就是我的命，可您如果是想打發我去市裡，我……不去，我在這裡還有老婆，還有孩子。”

“我走了，誰照顧他們。”

“前兩天去京都就花了不少，我這種沒有其他進項的普通公務員，工資本就不高。”

“我……對不起，我說多了！”

老盧一臉落寞的低下了頭。

該死的程竹，你可真不是個人啊！

我剛從京都幫你辦完事回來，你就想要卸磨殺驢？

我TM這兩天在京都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嗎？

為了讓那個老財務回來，我還請他去捏了腳，花費幾千塊呢！

這些錢，我根本就報不了。

現在，你拿到好處了，就想讓我滾蛋。

這世界上有你這麼辦事的嗎？

有你這樣當領導的嗎？

哎！

老婆說的對啊！

這有後台的人，心都是臟的！

人家關係套關係，人脈套人脈。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讓人家更進一步。

我……嗬嗬……

我就是個屁！

“聽”到這番話，程竹瞬間就樂了。

真沒想到眼前這個老盧，如此的可愛。

這麵上一套，心裡一套，還真被這種老油條給玩明白了。

“你心裡……是不是在罵我？”

“我……沒有！”老盧瞬間就慌了。

草，他咋知道我在罵他的？

這個程竹，年紀不大，心思倒挺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