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達像是沒聽見周平說的“排汙”二字一般，笑容依舊掛在臉上，語氣敷衍地說道：“哎呀，周老弟，這急什麼呀，難得來一趟，先彆急著談工作，走走走，到我辦公室坐坐，咱先敘敘舊，喝喝茶。”

他一口一個周老弟，搞得和周平很熟一樣，這種圓滑世故的語氣，讓周平很不爽。

周平抽回被王九達握住的手，語氣冷淡地說道：“王總，咱們不熟，也沒什麼舊好敘，今天，我們是帶著誠意來解決問題，咱們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你直接帶我去看看貴廠的排汙設備吧。”

王九達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恢複了那副虛偽的模樣，說道：“喲，周老弟這脾氣，怎麼說急就急了呀，不是老哥我不配合，主要是一會兒市裡還有個會。”

“這樣吧，我讓秘書小姚好好招待你們，等我開完會回來，周老弟想要怎麼檢查，我絕對配合。”

說完，他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喂，趙市長，我是王九達啊，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工作需要向您彙報呀。”王九達打著電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周平被氣笑了，這樣的滾刀肉，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算了，走吧，今天是查不出什麼結果了。”夏春雨在旁邊扯了扯他衣袖。

對方把趙冬福都搬了出來，就算周平采取強製手段，也會受到趙冬福的阻撓。

周平在原地站了片刻，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他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兒，就把周德光搬出來，那隻會憑白降低周德光對他的評價。

兩人從辦公樓走出來時，正好遇見了好整以暇，站在車旁抽煙的王九達。

看見兩人後，王九達假惺惺地打招呼：“周老弟，你怎麼走了，今天不視察了嗎？”

“不用了，王總的態度，我已經了解了。”周平強忍著內心厭惡，語氣淡淡地說道。

“彆呀，搞得我不配和市裡的工作一樣，回頭周老弟在市領導麵前告我一狀，我可吃不消。”

“這樣吧，我現在就讓秘書小姚，帶你們去設備間參觀。”王九達彈了彈煙灰，笑眯眯地說道。

周平深深看了王九達一眼，之前這家夥百般推諉，現在打完了電話，卻又故作大方。

他心裡清楚，多半是趙冬福在電話裡麵，做了什麼指示。

“不用了，我對排練好的樣板戲，沒什麼興趣。”周平麵無表情，轉身離開。

他被拖在這裡的時間太長了，就算真有什麼問題，他相信自己現在過去，也絕對看不出什麼名堂了。

王九達看著周平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丟掉煙頭，罵道：“一個副主任而已，拿根雞毛還真把自己當欽差了，裝尼媽呢裝。”

說完，他還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

周平並沒有走遠，王九達罵他的話，他全都聽入耳中。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並沒有發作，倒是跟他一起過來的夏春雨，心裡氣不過，轉身要去找王九達理論。

周平伸手拉住夏春雨，說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們，製造衝突，彆上他的當。”

“難道就看著他囂張？”夏春雨義憤填膺地說道。

“這是他的地盤，如果我們不想落入他的陷阱，就不能按照他的節奏走。”周平說道。

“太沒素質了，好歹是個企業老總，跟個流氓一樣。”夏春雨餘怒未消。

坐到車裡後，周平側臉詢問道：“你之前說，商玉玲也在通達化工占股對吧？”

既然王九達給臉不要臉，那他也懶得跟對方客氣，不就是盤外招麼，搞得像他不會一樣。

“弟弟，你這是想通了？我早就說了，王九達是依靠她老婆發的家，隻要你搞定了商玉玲，想怎麼進行治汙改造，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夏春雨曖昧一笑。

“夏姐，你幫我安排一下吧。”周平眯起眼睛。

“包在姐姐身上。”夏春雨意味深長地說道。

同性相斥，漂亮的女人尤其如此，她有些迫不及待，看著高傲的商玉玲，被周平壓在身下嬌喘的模樣了。

“現在時間還早，去周邊的居民區轉一轉吧。”周平說道。

雖然在通達化工這邊一無所獲，但是來都來了，周平還是想親眼看一看，工業園周邊居民的生活環境，究竟惡劣到了什麼程度。

“好的。”夏春雨啟動車子。

周平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景色。

他對這邊的第一印象，就是灰塵特彆大。

因為道路上來回跑的，都是運貨的重型卡車，再加上道路年久失修，每次有貨車開過，都會揚起一大陣灰塵。

工業園區裡麵，幾個高高聳立的大煙筒，噴出的濃煙，讓周邊的天空都顯得灰蒙蒙的。

旁邊一條小河，汙水橫流，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惡臭。

“旁邊那個爛尾樓是什麼情況？”周平指了指不遠處長滿雜草的小區問道。

“那邊原本是老十三廠的地方，後來企業改製，這塊地皮就賣給了開發商，這個小區剛開建的時候，工業園的幾家化工企業還沒入駐，樓盤預售賣的特彆火。”

“結果等小區一期的樓盤建成後，入駐的業主發現天天晚上空氣惡臭難聞，都不敢開窗，自來水也是混濁的鐵鏽色，這個情況，導致正在建設的二期樓盤根本就賣不出去，開發商又被一期的業主鬨著退房，直接卷款跑路，導致項目爛尾了。”夏春雨說道。

她在過來的時候，也是做了功課的，對周邊的情況如數家珍。

“你的意思是，這片爛尾樓後麵，還有人住？”周平眯著眼睛問道。

“對，你現在看到的是二期樓盤，一期在後麵，那些買了房子的業主，退也退不掉，搬又搬不走，隻能強忍著住在這裡。”夏春雨說道。

說完之後，她看了周平一眼，欲言又止。

“夏姐，咱們之間，不用藏著掖著。”周平笑著說道。

“我有次聽王九達跟趙冬福聊起，說想要接手這片爛尾樓。”夏春雨說道。

“接手爛尾樓？王九達還有這種好心？”周平揚了揚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