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剛這時又道,“雖然咱不跟底下那些小角色計較,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先打個電話。”
陳正剛說完,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
喬梁見狀,不動聲色地試探了一句,“陳書記,您不會是要給省紀律部門的韓士朋書記打電話吧?”
陳正剛抬頭看了喬梁一眼,“那倒不是,要追究今晚這事,給韓士朋打電話隔著好幾層,不一定好使,還不如給東州市的主要領導打電話,要辦事也得找對人嘛。”
喬梁一聽陳正剛不是給韓士朋打電話,鬆了口氣,而陳正剛這時已經從通訊錄裡找出了號碼,隨手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陳正剛笑道,“成雋同誌,我是陳正剛啊。”
喬梁聽到韓士朋口中說出成雋同誌,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陳正剛還認識東州市的一把手柳成雋?對方口中的成雋同誌肯定是省班子領導成員之一,東州市一把手柳成雋。
電話那邊,接到陳正剛電話的柳成雋,心裡邊端的是吃驚不小,似乎沒想到陳正剛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他雖然認識陳正剛,但要說關係很熟,那也談不上,而對於領導乾部來說,最不愛接的電話無疑是來自紀律部門的,特彆是在不清楚發生什麼的情況下,心裡總會有點打鼓,哪怕是到了柳成雋這一層次也不例外,尤其是陳正剛還是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壓下心裡的些許不安,柳成雋笑道,“陳書記,我當然知道是您,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有什麼指示您請說。”
柳成雋話裡隱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在裡麵,因為他是地方的一把手,陳正剛則是紀律係統的乾部,對方是沒辦法直接給他下指示的。
陳正剛聽出了柳成雋的示好,笑道,“成雋同誌,說指示不敢當,我這邊遇到了點事情,想跟成雋同誌反映一下。”
柳成雋神色一凝,“陳書記您請說。”
陳正剛道,“成雋同誌,是這樣的,我現在在東州酒店,剛剛碰到……”
陳正剛言簡意賅地將事情敘述了一遍,他無需說太多,隻要柳成雋想給他一個明確的交代,自然會去徹查此事。
柳成雋聽完陳正剛的話後,心頭一驚,“陳書記您現在在東州酒店嗎?我這就趕過去。”
陳正剛笑道,“成雋同誌,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的休息時間了,要不然害你晚上休息不好,耽誤了明天的工作,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柳成雋眨眨眼,他自然能明白陳正剛這是婉拒他過去的意思,考慮到現在確實不早了,柳成雋也就沒有強求,而且在知道陳正剛找他不是跟他個人有關的事後,柳成雋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隻要不是自己有事就好,不過下一刻,柳成雋心裡又忍不住大怒,特麼的,底下的人到底是誰在給他亂搞事,想給他捅破天不成?
壓下心頭的怒火,柳成雋肅然道,“陳書記您放心,今晚這事,我一定查清楚,給您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陳正剛笑道,“好,有成雋同誌這話我就踏實了,就是這麼晚還打擾成雋同誌,實在是過意不去。”
柳成雋忙道,“陳書記您這麼說就跟我見外了,您在我們東州的地麵上碰到這種事,那是我這個一把手的問題,我要是不給您一個交代,那就是我的失職了。”
陳正剛笑了笑,柳成雋的態度讓人無可挑剔,不過對方最終能給出一個啥交代,現在還說不準,並非陳正剛不信任柳成雋,而是陳正剛在體製裡麵呆久了,太明白這裡邊的道道了,在這麼一個龐大的體係裡麵,作為一把手,固然是高高在上,是整個體係運轉的中心,但往往很難麵麵俱到,而權力的運轉也總會受到各種因素的製約,會有各種各樣的掣肘。
陳正剛在同柳成雋通話時,喬梁則是同張江蘭使著眼色,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來回交彙著,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喬梁想讓張江蘭談一談韓士朋的事,但張江蘭明顯有些抗拒,喬梁心裡感到無奈,心想呆會怕是得自個來當這個壞人了,其實他當這個壞人無所謂,主要是他一個非紀律係統的乾部來談這個事,多少給人一種多管閒事的感覺。
陳正剛和柳成雋通完電話後,喬梁和張江蘭當即停止了眼神交流,陳正剛放下手機笑道,“回頭就看這個柳成雋會給我一個什麼交代。”
喬梁問道,“陳書記您和東州市的這位柳書記很熟?”
陳正剛搖頭道,“算認識,要說很熟悉的話談不上,但就我對他的了解,柳成雋給人的印象還是比較有原則的,當然了,有時候光憑印象很難去定義一個人,人嘛,除非知根知底,否則很難去真實評價一個人。”
喬梁聽了點點頭,心想不管柳成雋是個什麼樣的人,到了對方那個層次,反倒比剛剛那些衝進房間嚷嚷著要檢查的小嘍囉更怕陳正剛,畢竟對方真要出點啥問題,那切切實實就歸上頭紀律部門管了,所以柳成雋麵對陳正剛這樣的紀律部門領導,無疑會更加忌憚,絕不願意為了一點小事得罪陳正剛,因此,今晚這事柳成雋大概率會給陳正剛一個明確的交代,除非說連柳成雋本人也管不了,而在東州地麵上,能讓柳成雋這個躋身省領導班子行列的市一把手也管不了的事,除非是涉及到省裡麵的……
喬梁想到這一點,突然心頭一動,他剛剛還在納悶今晚這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如果說對方衝著陳正剛來的,可能性幾乎很小,一來是對陳正剛這樣的紀律部門領導搞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不僅沒啥意義,更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再者,陳正剛今晚剛到東州,這趟行程從某種程度來說是保密的,並沒有通知到地方,所以知道陳正剛來東州的人很少。從這兩方麵分析,晚上這事針對陳正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排除掉這個可能,那就是針對他和張江蘭,要說他和張江蘭兩人有沒有在省城東州樹敵,喬梁自個都不敢拍胸脯說沒有,至於張江蘭就更不用說了,對方在省紀律部門工作,平時得罪的人不少,晚上這事基本可以斷定是針對他和張江蘭。
聯想到張江蘭最近剛被調到婦聯,明顯是有人要打壓張江蘭,喬梁不由懷疑最近是不是有人在盯梢張江蘭,所以張江蘭晚上到東州酒店來被人跟蹤,他和張江蘭在一塊才會被人注意,並且故意安排了這麼一幕。後續,搜維一莘一恭一種一呺,由“做局”拚音字母加阿拉伯數字貳零一九組成。喬梁暗自琢磨著,忍不住將韓士朋當成懷疑的對象,誰讓他現在正想跟陳正剛聊韓士朋的事,雖然韓士朋可能不至於乾這麼無聊的事,但這並不妨礙喬梁懷疑對方。
心思轉動著,喬梁道,“陳書記,您對省紀律部門的韓士朋書記了解嗎?”
陳正剛看了看喬梁,“韓士朋同誌這人還不錯吧,怎麼,小喬你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聽到陳正剛說韓士朋還不錯,喬梁一時不大好接腔,朝張江蘭瞄了一眼,見張江蘭低下頭,喬梁隻好自己接著道,“陳書記,最近省紀律部門調查的涉及到我們林山市的一些案子,都無疾而終,包括連張江蘭同誌這個案子的負責人也被無緣無故地調離紀律部門,背後就像是有一隻手在操控這一切,連張江蘭同誌也被打壓。”
陳正剛目光一凜,“還有這事?”
喬梁正色道,“千真萬確,這種事我不敢拿來跟陳書記您開玩笑,彆的不說,這些天我們市裡邊鬨出的關於市紀律部門負責人李達清個人的一些輿情,陳書記您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
陳正剛目光一閃,“你說李達清這事啊,我還真注意到了,畢竟是我們紀律部門的領導乾部,我不可能不關注。”
陳正剛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他這趟下來,如果時間和條件允許,他想了解下李達清這個事的情況,這也是他之前跟喬梁說有機會到林山市走走的緣故。
喬梁繼續道,“張江蘭同誌在調離紀律部門前,原本就是負責調查李達清的案子,省紀律部門那邊,原本已經掌握了不少關於李達清違紀違法的線索,而且還是由原市紀律部門常務副書記劉湄交代的,對方之前因為違紀,已經被省紀律部門帶走調查。”
聽著喬梁的話,陳正剛的目光在喬梁和張江蘭臉上來回掃了掃,牽扯到紀律部門內部的事,喬梁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可能張江蘭告訴喬梁的,這可是遠超一般的同事朋友關係了,即便是關係不錯的朋友,紀律部門內部辦案的一些情況也不是能隨便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