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程竹的話，趙新國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也沒有第一時間去讚同。

作為一名主政一方的一把手，輕易的做出一個判斷，是對當地人民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黨和國家的不負責任。

一切的決定，都必須是經過深思熟慮，必須經過驗證後，才能給出。

眼前的程竹，曾經做到了很多他們認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他剛剛說的那些，再比如，從省紀委的酒店中，將已經快要被雙規的曾鴻升救出來。

這些事情，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

起碼，他這個市委書記就沒有那麼大的份量，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你想好了？”

三個呼吸後，趙新國問出了自己最想要問的問題。

“嗯！”

“你知道平城是吳家的大本營嗎？”

“知道！”

“那你知道吳老爺子在這裡的影響力有多深嗎？”

“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這麼做，有可能身敗名裂，以卵擊石嗎？”

“知道！”

程竹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新國書記，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我也都明白！我在鳳城的時候，鴻升書記就想讓我上去，可我對他的回答，依舊和您的一樣！”

“還真是固執啊！”

趙新國說完，自嘲的笑了笑：“想當年，我也和你一樣的固執，覺得憑借自己的雙手，就可以為自己，為家鄉的父老創造一個好的生存環境，一個健康的營商環境。”

“可直到我的位置越來越高，級彆越來越高，我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也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

“博文同誌那邊，你了解嗎？”

提到嶽博文後，程竹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是搖了搖頭：“新國書記，從品行上來說，我不了解博文書記，但是，我對他做的事情，我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一個意思！那你覺得，博文同誌最大的敗筆是什麼？”

最大的敗筆？

程竹眉頭緊蹙，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疑惑：“新國書記，我並沒有覺得博文書記有什麼敗筆啊？”

“我可以這麼和你說，論心性，論政商，論理念，你們博文書記都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強的那一個！”

“可是……”

當這個“可是”出來後，程竹就知道趙新國要說自己的觀點了，神色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可是你們博文書記的級彆和職位太低了，起點也太低了！”

“你的起點，最起碼是在市政辦，而他呢……放著好好的省財政廳不做，非要回到左陽縣！”

“一個政客的起點，幾乎決定了他的未來。”

“在一個縣城裡，你能做到處級，就可以一手遮天。”

“可在市裡，在省裡，處級……頂多算個中層，或者是中下層。”

“雖然說同樣的級彆，在不同的地方含權量是不同的！”

“可處級，就是處級，廳級就是廳級，任你的本事再大，理念再好，現實中依舊會有很多東西約束著你，製約著你，讓你無法專心致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們博文書記對左陽是有功的，要不是他將左陽縣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了一起，左陽縣發展沒這麼快！”

“現在，左陽縣的經濟增速在整個平城都屬於遙遙領先的狀態，唯一的不好，便是他的底子太差了。”

“但是，再過幾年，你們左陽縣一定會迎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功勞，是你們博文書記的，誰也搶不走。”

“也許，再過幾十年，左陽縣的人會罵他是個獨裁者，罵他縱容左陽三姓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