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有人,但開荒工具太落後了。
寒枝看著地上那些石器,搖了搖頭。這種東西,挖不了幾行土就要報廢,效率實在是太低下了。
但她手裡目前沒有可以做鐵農具的原材料。
雖說族人用的武器都是鐵,但她不可能把這些鐵融了都做成農具。那些用鐵製作的工具也不能融,當初製作的時候費了族裡很多力氣,好幾個當時一起做工具的人甚至留在平原沒有跟出來。
想到那些跟著一起被送出來的工具,寒枝偶爾也會想留在平原上的那些人怎麼辦?這麼多重要的東西都跟著她一起出來了,重新打造一切,一定是個十分浩大的工程。
但隨即她又覺得自己未免有點庸人自擾,既然離開的時候這些人因為各種原因不願意跟著離開,那就表示他們認為不再跟隨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成長到足以獨當一麵,這當然是好事,她還沒有自戀到認為每個人都要依靠著她才能生活的更好。
再說她在平原上的時候傳授了無數的技術,隻要有心學習,哪怕隻是學會了幾樣,也足夠留在平原上的族人們很好的生活。
她自己比平原上的人更需要那些被畫卷拿出來的東西,因為這裡的世界,比平原更惡劣。
不過發展前景也比平原更好就是了,正在吃飯的寒枝一邊想著事情,一邊無意識掃過右手邊抓著的一個球形小甕。
這東西的原型是後世發掘的一尊三足球形甕,隻不過她把下麵的三個足鼎給去掉,隻留了上麵的球形甕喝湯用。
她突然想起來,當初為了向族人展示青銅器的曆史,所以她做了不少青銅器擺在學堂裡麵給人看。
普通的器具做了一堆不說,甚至還有等比例縮小的後母戊鼎、四羊方尊、青銅神樹的模型。
不過不知道那些東西有沒有跟著一起來,畢竟後來整理東西的時候她在忙其他事情,這種都被扔進倉庫裡落灰的雜物也不是她盤點的。
“我當然把它們也都弄出來了。”腦海裡響起畫卷的聲音。
畫卷已經很久沒和寒枝交流,寒枝最近也忙得腳不沾地,差點忘了這回事。
她也不知道畫卷最近在忙什麼,這麼久沒出現,一說話,聲音裡就帶著明顯的倦意。
越是強大的靈魂,剝離時需要的靈氣就越多,所以畫卷才越來越沉默,實在是她的忙碌程度不比寒枝低。
說完這句話的畫卷再次沉默,任寒枝怎麼叫,也沒有再出來。
“比我都忙啊,還想問點彆的呢。”寒枝嘀嘀咕咕。
“你說什麼?”遊商沒聽清,以為寒枝在和她說話。
寒枝趕緊正色回答:“我要回山裡一趟拿些東西下來。”
青銅器不得不提前現世了,不過因為是已經做好的器具再融掉,所以原材料的事情,還是隻有女媧氏才知道。
上山,順便把遊商送給她們的稻穀和麥子背一部分走,做種子用不了這麼多。
遊商已經把這幾間草屋送給寒枝她們作為山下的臨時住所了。
至於下一次集市的大攤主住哪裡,其實並不需要考慮。
除非有人拿出的東西可以超過這段時間風氏給她的,否則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這裡最大的攤主,都會是善於製白陶的風氏一族了。
不過遊商做事總是擅長留一手,再建幾座草屋也並不費事,所以後麵會加蓋幾座草屋備用。
最近新來的那群暫時被安置在遊商的房子裡的奴隸們,這幾天都很不安。
他們已經連續吃了幾天的粟米粥和水煮野菜,但這樣的食物水準,即使還是平民的時候,也有很多人沒有體驗過。
平民也有半年的時間需要靠吃豆葉豆飯過活,哪有頓頓吃粟的?
最主要的是,每天這樣吃著睡著,也沒有人來叫他們乾活。
這日子簡直太詭異了,這些人要乾什麼,為什麼要像養牲畜一樣把他們養在屋裡?
不過今天外麵似乎有了點動靜。
“都出來都出來,準備乾活了。”遊商的侍從大聲朝屋裡吆喝著。
機靈點的人隨著侍從的話音落下,身體已經竄到了門口。
這幾天吃飽睡好,每人還得了一身新的麻布衣服,一些被轉換好幾次,不知道換過幾次奴隸主的奴隸們,隱約可以猜出這次的奴隸主大概是個好說話的。
不管到了誰手裡,總之乾得都是那些活,不是幫著養豕養雞就是種地。和那些被運進城裡,可能會讓巫綁去做人祭的奴隸比起來,他們算是走運的。
遊商的名聲在奴隸之中甚至比城邦之主還要大,因為奴隸群裡總有一些人會有意無意提起她的事跡。
所以很多奴隸在來到遊商的地方之後,心裡就已經開始暗自高興。
但那些不久之前還是自由平民的奴隸,卻並不這樣認為。
所以大部分奴隸都出去了之後,屋裡還有十幾個奴隸縮在角落不願意動彈。
侍從進了屋發現這些人不肯動,不由得來氣,“讓你們好吃好喝的休息幾天,該乾活了你們不動?找死啊?”
遊商手下的侍從們,尤其是派來管理奴隸的這些人,好說話的並不多。
隻有不好說話的,才能更好的管理奴隸,這是遊商觀察很久之後得出的結論。
侍從手裡提著長矛,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矛戳過來了一樣。那群不願意動的人慌張的站起身,魚貫走出屋子。
等出了屋子一看,外麵的地上已經擺著一溜奇形怪狀的器具了。
從山上拿下來的青銅器,就著寒枝指揮人建造的土窯,已經被重新融了打成農具。
但青銅器的數量還是太少,寒枝甚至把那一套可以敲擊的青銅編鐘都給融了,也不夠用。
最後的折中辦法,就是把青銅用在刀刃上,比如犁頭,隻把前麵接觸土的地方用青銅做個殼,後麵的部分,就接上木頭。
這樣一來,算是勉強做夠足夠六十人使用的農具了。
其他二十來個老的老小的小,肯定不能乾重活,跟在壯勞力後麵敲敲土塊拔拔草還差不多。
這些農具依然是遊商不曾見過的樣式。
但在“雇工”們拿著這些農具開荒後,她才發現這些怪模怪樣的東西,確實比原來的那些石器要好用很多。
雇工,是寒枝給奴隸們的新稱呼。
“我不喜歡奴隸這個詞,他們現在算是我雇傭的工人,所以簡稱雇工。”寒枝這樣告訴遊商。
一個稱呼而已,遊商自然順勢改口了。